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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梦拾遗
戴维
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,自然,童心里全是山。童年的季节是没有风的,像满山遍野的树木纯绿,像天空蔚蓝的流云,轻轻地、静静地飘过山里的天空。
我四五岁时,妈妈刚刚教会我写家人的名字和一二年级的生字。
我已忘记那天为何事她批评的我不开心,我便在厨房门上用粉笔写:妈妈是个坏人。下午妈妈回来后阴沉着脸,问我知道错没。我一看便知大事不妙,还没等妈妈操起“家规鞭”,撒腿就跑,妈妈忙着做晚饭追了我几步便回去喂猪了。
我妈妈是村里出了名的“铁匠”(家教严)之一,要免于这顿修理,可能有点难。我躲在院墙边探着脑袋瞅着妈妈走进厨房剁猪草,才悄悄拉下牛圈棚上爷爷给我编的竹背篓,到门前的田地里打(割)猪草,打(割)了大半背篓,才怯怯地回家。
妈妈提着猪食桶准备喂猪,我既兴奋又下意识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,并展示我的劳动成果:“妈妈,你看我打猪草了。”妈妈看我稚嫩脸颊露出怯意的微笑,她好像忘了要修理我一般,夸我乖巧懂事,懂得心疼人。得以如释重负的舒一口长气,我将背篓放下,赖在爷爷充满烟草和汗液味的怀里撒娇,让爷爷教我念诗,我们一起等待吃晚饭。
一家人吃过晚饭,妈妈织着毛衣和家人一起看电视,爷爷带着我出去乘凉。
静谧的山村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、牛铃声,从谁家传出的大笑声,大人教训孩子的斥责声,或哪家洗碗铲锅的摩擦声……
爷爷给我唱着牛歌儿,或给我念诗、讲故事,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像是碎了一河的镜子碎粒泛着光,一闪一闪的,那么大、那么亮……
有次妈妈去参加宴席,回来时提着办席主人回赠的几个包子馒头。我吃的是豆腐葱花包,那简直是人间美味。
两三下入了肚,吵闹着还要。宴席主人家离我们很远,要翻两座山才能到。我赖在地上撒泼,妈妈没办法,只能带我去拿。
那时小不丁点儿的我一拽一拽地走在妈妈前面,遇到高的石坎还上不去,妈妈边走边护着、提着我。
我们穿过屋前摇曳的竹林,跨过田边潺潺的小溪,走在田坎边的绿色小径上,小小的脑瓜里已浮现出香喷喷的葱花包……
可是妈妈到田间抱起一捆玉米秆就让我和她回家喂牛,被骗的我眼泪鼻涕一把抓,一个人继续向着包子的方向进发。
妈妈扛着玉米秆转过身来,大声叫:“仔仔,天都黑了,明天我们再去拿,天黑后树林中的野猫子专吃不听话大哭的小孩子。”
我吓得不敢动站在原地继续哭,但牙隙里残留的香葱包的余味还逗得我直流口水。我不服气便拿石子砸草丛,突然飞出很多带翅膀虫子,我吓得奔向妈妈,可突然感觉鼻孔好痛,我扯开嗓子边跑边哭,跑到妈妈怀里说鼻子疼,妈妈看着乱飞的土蜂,抱着我就跑,跑开后立即把我放下来。
妈妈捏着衣角把我的鼻涕眼泪粗略地揩了一下,焦急的眼神心疼地仔细检查我的鼻子。她一边责备我不听话一边心疼地歪着脑袋帮我把蜂针拔出来,然后用力吸着我的鼻口,吸一口再吐一口,一直吸到我鼻涕都快干了。我还撕心裂肺大哭,妈妈又气又笑又心疼地说:“吸的我满口鼻涕,你还哭个没完了,乖,我们先回去。”我疼的直哭,也不想包子了,鼻子都肿成了包子。
妈妈背着抽泣的我回家,一路上风儿吹,蛐蛐吱吱吱地叫,青蛙也在田间扑通扑通地跳着呱呱叫。
到家时我已睡着了,梦里听松风,闻花香,看流岚,最让人魂牵梦绕的还是那遗憾的香葱包的味道……